萧符不置可否。
粮食方面存在巨大差距或许是有的,但财货方面未必差很多啊。
他是管钱粮赏赐的,对这些东西特别敏感,也花时间了解了对手,邵树德此人之善于经营,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方面,还不至于如此忧心。
天下最富饶之地,当属河北,其次河南。而河北最富的藩镇还在向东平郡王上供,比财货钱粮,天下没一个藩镇比得过汴州。
他所忧心的,一内一外也。
“王军校,汴州承平多年,军士多安家于此,你也是吧?”萧符又问道。
“正是。”
“军校子弟多生于市井之间,以你观之,若从中募兵,可得勇武健儿?”
王彦章认真地想了想,道:“对付一般藩镇尚可,若对上晋贼、夏贼,怕是有点吃力。”
萧符又点了点头,这是有见识的。
生于优渥的环境之中,自然不如父辈能吃苦,敢打敢拼。
长安神策军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汴军将士在汴州安家,因为收入较高,子弟从小生活就不错,这却缺乏了一股狠劲,是为内忧。但这也是天下诸镇的通病,可能汴梁过于富庶了些,比较突出罢了。
“朝廷置昭信军,领金、商、均、房四州,以贼将李延龄为帅。又,贼帅折宗本自均州发兵,屡攻山南东道,王军校觉得夏贼意欲何为?”
“或是声东击西之计,声言攻襄阳,实则攻唐邓?”
“若其取唐邓,于我如何?”
“淮西不得安宁矣。”
此外忧也!
萧符愈发觉得此人不错,有眼光、有见识,武艺还非常不错。他想再观察一下,如果心性也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向东平郡王推荐一番了。
保举一个人任官,是要负责任的,他不想草率。
萧家这一支,取得如今的地位并不容易。
身为萧瑀子孙的他,已经失去了与高第士人联姻的资格。
长子处谦、次子处珪,联姻对象要么是幕府同僚,要么是军中同袍,地位都只能算是中层。长女则嫁给了葛从周义子谢彦章,但葛、谢二人,也算不得大将,地位还没起来。
这份家业,维持得可不容易啊。
他莫名想到了河州萧遘、萧蘧,心中猛然一紧,这事不能再沾了,否则定然引得东平郡王猜疑。
“啊呀,要起雨了。”王彦章突然叫道。
若这雨连续下个十天半月,可就要影响粟麦收成了。
萧符看了看南天,已经飘来了大片阴云,仿佛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
他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汴州。
城市依旧繁华热闹,仿佛昭示着宣武镇事业的如日中天。
※※※※※※
小江口码头之内,人喊马嘶。
随着粮草、援兵相继乘船而来,折宗本手头掌握的兵力大增。
粮草,当然是不够的!
不过没关系,襄州麦熟,遍地是粮,何惧之有?
王崇带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战马。
驮马之上,银色的盔甲闪闪发亮。车驾之内,粗长的马槊寒气逼人。
一千具装甲骑,在折宗本的再三催促之下,冒着饿肚子的风险,终于从商州南下了。
折宗本率军在外,小江口寨内却守御得更加严密。
他们发疯般地将所有斥候、游骑都散了出去,所有人许进不许出,严格封锁一切消息。
如今就等一个时机了。
一切都对上了
王崇有些烦折家人。
具体说不上哪些,但就是很烦。
或许是同为边疆豪族,两家的景况有些相像,但王氏比起折氏还差了不少的缘故吧。
折家人那股高傲劲也让人吃不消。
折嗣裕那种人就已经让很多人暗地里咬牙切齿了,同在飞熊军为将的折从允也让人觉得欠揍。他还没见过折宗本,但感觉好不到哪去,这一家子人就这样。
但人家是秦岭仇池诸路兵马都指挥使,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