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骤变,又回到了高台之上。
观察到的结果让他有些绝望:西边洛水之畔,上千骑兵已经翻身上马,手持马槊,开始加速;而在南边,上千具装甲骑已经穿戴完毕,此时正被辅兵搀扶着上马,接过了粗大的马槊。
马蹄声愈来愈急。
而正面双方正杀做一团,根本无法调整。那么,让后阵的两千土团乡夫抵挡一阵?
“抽队!”他立刻让人升旗,传令兵翻身上马,前去传达命令。
但来不及了!西边的一千骑兵将马速提到了极致,从正乱糟糟抽队转向的土团乡夫侧翼一冲而入。
马槊舞过之处,如狂风疾吹,草木尽皆板荡。
贼众大乱!
具装甲骑第一波四百骑也冲了过来。
朱友宁惊骇地望去,却见白马白甲的骑士势如奔虎,溅起的雪花在马畔飞舞,阳光照耀之下,直如天兵一般。
四百骑从阵后一冲而入,慌乱中的贼兵根本没法有效阻遏哪怕片刻。阵型崩得稀里哗啦,溃兵散得四处都是。
冲破两千土团乡夫之后,豹骑都根本没有停留,从贼军前阵背后掩入。
定远军的骑军跟着一拥而入,扩大缺口。
而在他们后方,第二波五百具装甲骑也冲起来了,贼军败局已定。
干掉他们!
马蹄践踏过的雪地之上,鲜血淋漓。
五千人的崩溃其实只是一瞬间,正面本就被杀得节节后退,侧翼、背后又遭到轻重骑兵轮番冲击,这样还不崩的话,佑国军就要被朱全忠挑做亲军了。
王崇翻身下马,走到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的蔡松阳身前,佩服道:“蔡将军之勇,今知矣。下面可还要追?”
“自然要追!”蔡松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地在临都驿西南一里,过临都驿再往东五六里就是洛阳,往南大概七八里就是昨晚长直军宿营的地方。
方才大军于此交战,鼓角争鸣,南边说不定已经听见了。
河洛盆地真的太小了,东西长,南北窄。
洛阳向北到白司马坂,三十里,快点走也就一天的路程,昨天夜里天雄军就已经抵达洛阳,这会已经休整完毕,取了食水,越过洛阳,向南追击了。
洛阳到南边的伊阙关,其实也只有二十里出头,正常情况下带着辎重行军一天的路程。
洛阳向东,到故城一带二十余里,到石桥店三十里,也在一天的路程之内。天德军杨晟部这会离洛阳上东门不足五里,早就折向南下,追击长直军了。
各部离长直军,其实都在半天行程左右,天雄军甚至不到半天路程。此时都收到了消息,疯狂地赶路,务必要将这支部队留下。
嗯,正在路上的邵大帅也收到了消息。他一手搂着幼小天真的韦氏,一手提笔写下了一句话:“干掉陆战一师!”然后烧掉了……
朱友宁被五花大绑,提到了蔡松阳跟前。
蔡松阳哈哈大笑,抽出短剑抵住他的下颌,道:“朱镇使,五千人马,一战而没,如何?”
“邵树德的走狗,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朱友宁冷哼一声,道。
蔡松阳曾是邵树德的亲兵队正,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朱友宁这么骂,倒也正常。
“哈哈!败军之将。”蔡松阳收回短剑,笑道:“这便去将寇彦卿擒来,让他和你作伴。”
说罢,大手一挥,道:“俘虏后送,儿郎们随我南下杀贼!”
挥手的动作太大了,牵动了伤口,但蔡松阳心中愈发快意。
杀人,可是会上瘾的。他感觉快压抑不住嗜杀的情绪了,急需发泄一番。
马嗣勋被喊了过来,让他带着将近三千俘虏回洛阳,不用参加下面的战斗了。
方才他肉袒前冲,非常勇猛,让蔡松阳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这会态度就好多了。
“遵命!”见识到了夏军几部合力,一战击破朱友宁部的辉煌战绩,马嗣勋现在老实得很,再不敢有任何二心。
朱友宁溃灭、霍存被围、徐怀玉音讯不通,河洛这几部,看样子都不太妙。
如今就剩一个寇彦卿了。嗯,胡真胡大帅也跟他在一起,但看着就像个陪衬。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没了兵的军阀与文官有什么两样?怕是更加不堪。
稍事休整之后,伤员、俘虏后送,缴获的辎重器械也一并押了回去。
蔡松阳带着三千余人,又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至于定远军的一千骑卒,以及豹骑都一千四百骑,则先他们一步。不到十里的路程,对他们这些骑兵来说,可谓须臾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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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以南的雪原之上,游骑四处呼朋唤友,几乎把所有骑兵都聚拢了过来。
符存审这一路本有天德军一千骑卒、解宾六百骑、关北蕃骑两千,如今除了保义军的那六百人外,剩下的全数聚集于此。
取完土的长直军士拉着马车,抵达壕沟前,慢慢将其填平。
填壕的过程中,大群步卒前出,持枪列阵,阻挡骑兵靠近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