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槊丛林已经缓缓移动到了城墙豁口附近。
“噗!噗!”那是刀锋刺入肉体的声音。
睡眼惺忪的岗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刺倒在地。
长槊丛林移动的速度慢慢加快,军士们手挽着手,并肩前进。偶尔有人滑倒,也被袍泽们架着继续往前。
“噗!噗!”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指挥,沉默的刽子手们行走得并不快,但死在长槊丛林之下的敌人却在快速增加着。
“啪!啪!啪!”雨借风势,用力敲打在门楣上、窗户上、青石板上。
鲜血汇入雨水,在大街上肆意流淌着。
狗疯狂地吠叫起来,惊醒了很多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他们扯破喉咙喊叫着,但很快被蠕动前进的长槊丛林淹没。
越来越多的人从房屋内冲了出来,他们带着武器,惊慌失措。
女人和小孩躲在屋内,大声哭喊着。
兵刃交击声渐渐多了起来,但似乎阻挡不住长槊丛林的前进。
有人胆小如鼠,想要逃跑,结果滑倒在地,几声微不可闻的切割肉体声后,便一动不动了。
有人怒目圆瞪,奋勇冲杀,结果被几根长槊捅在身上,挑了起来。
有人吓破了胆,想要返身回家,结果被长槊钉死在墙上。
长槊丛林依旧坚定地向前蠕动。
敌人堵在前面,如同风雨之中的柔嫩花朵,只一会便被打得七零八落,隐入尘泥。
他们终于崩溃了。
有人疯狂得拍打着街道两侧紧闭的门户,没人回应。
“噗噗”几声过后,拍打声消失了。
军靴踏过青石板大道,继续前行,缓慢但坚定。
有人跪地求饶,满脸泪水。
数根长槊捅了过来,嘴角顿时溢满了鲜血。
“嘭!”沾满污泥和鲜血的军靴踹在他脸上,无情地碾过。
马蹄声在城市另外一头响起,终于有人想到逃跑了。但很快响起了马儿痛苦的嘶鸣声和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轰隆隆!”数道惊雷劈下。
闪烁的雷光之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街道另外一侧也出现了雪亮的长槊丛林。
“咯吱咯吱!”灌满雨水的军靴踩在青石板上,一下下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头。
随着最后几声不甘的惨叫声落下,长槊丛林停止了蠕动,他们会师了。
但是——血腥的杀戮,或许才刚刚开始。
钳形攻势
“够了!收拾一下,点计缴获。”天明之后,雨势转小,梁汉颙吃罢早饭,下令道。
飞龙军虞候秦恪应了一声,前去传令了。
此人出身邵树德亲兵,后去了铁林军,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后,积功升至副将,又调任宋州州军指挥使。短暂任职一年后,升任飞龙军虞候,协助都虞候薛离处理军中事务,分掌传令这一块。
他也是根正苗红的关西武人,出身兰州秦氏。
秦氏自从出任都部落使后,已历十余年,俨然兰州大族。这就是跟对人的好处,他们的利益已经与邵树德捆绑在一起,协助兰州官府编户齐民,慢慢同化当地的吐蕃、嗢末、羌等部落,未来前途可期。
梁汉颙又仔细看了看地图。
他们从大宁出发后,基本是沿着燕山北麓,一路东行。昨晚刚刚占领的安乐县原本也不是契丹的土地,而是他们逐步蚕食的幽州镇的山后据点。
当然,说山后也不完全准确,因为这里仍然处于丘陵地带。部落在缓坡、河谷、盆地之内放牧,所有的驿道也多在山间谷地之内。如果燕人想振作,定然要在这片区域设堡驻兵,只可惜如今他们没这份精力了。
飞龙军走这条路线是有原因的,利于步兵交战,不惧骑兵集团冲锋。只要不给敌人机会,把自己暴露在宽阔的河谷地内,想聚集大队骑兵围歼他们也是很困难的。
唯一的难题大概就是筹措补给了。
契丹人蚕食的关外据点,无论蕃汉民众,一律强迁而走,取而代之的是新来的契丹及其附庸部落,于此牧马放羊,作为前进据点,进一步向幽州挺进。
“右勾拳……”这是夏王的说法,梁汉颙却觉得很贴切。
集结前往炭山方向的大队骑军是左勾拳,走平坦的草原,直奔契丹、奚人的重要游牧地。
两路齐头并进,倒也没什么战略目标,没说打到哪里停止,这让梁汉颙有些奇怪。
不过他对杨悦也有些了解了,觉得这样反而最符合老头一贯的态度。这场战争,说穿了就是对契丹的惩罚性战争,确立“西南诸夷”到底归谁统治的争霸战争。
如果打得好,打得够远,甚至能动摇契丹在附庸部落中的威望,削弱他们的影响力——影响力,往往意味着征集物资、兵员的能力,往往意味着你能调动多少仆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