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叔琮在听闻城南有敌军溃逃后,当机立断,让人打制了一批简易梯子,然后拣选精锐,蚁附攻城。
骁将游昆仑身先士卒,披着两层重甲,挥舞着长槊荡开刺来的长枪后,第一个登城。
守军条件反射般冲了过来,挺枪直刺,几乎是肌肉记忆了。
游昆仑避开一枪,挺槊刺倒一人,身上的甲胄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沉重的步槊横着一扫,怒道:“石善友已死,几万大军都灭了,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被他这么一吼,守军的动作下意识一顿。
游昆仑等的便是这个机会。他硬顶着敌人的长枪,舞槊如龙,横扫、刺击、劈砸,十余晋兵竟然奈何他不得,被杀得节节后退。
“看看还有几人在抵抗?”游昆仑刺倒一人,大声斥道:“别人都跑了,就你们还在这厮杀。待会城破,尔等家人、亲族尽要被屠戮,傻也不傻?”
靠!你别说,游昆仑这厮的物理攻击本就十分强悍了,但精神攻击似乎更为奏效。被他这么双管齐下,守军的抵抗意志愈发软弱。不多时,便有人转身逃下城墙,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聪明人早跑了,就傻子还在当替死鬼。”游昆仑大踏步前进,挺槊连刺,城头晋兵溃不成军,纷纷逃命。
游昆仑追着他们的屁股就往城内冲。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夏兵登上城头,奋勇前进。
曾经被夏兵围攻多次,坚不可摧的云州城,已经岌岌可危,城破只在顷刻间。
战斗最终在拂晓时分结束。
王合的骑兵在城外兜了半夜圈子,尽吃土受冻了。也就在后半夜的时候,有大群守军打开城门,蜂拥逃窜,他们果断出击,截住了一部分,获得了些许功劳。
而氏叔琮手下的州军步兵却勇登城头,把云州东城给干下来了,获得了头功。
先登勇士游昆仑更是拄着一杆大槊,站在城头,如天神般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二十六日,飞龙军一部数千人赶来,趁着东城被攻破,晋人军心不稳的有利时机,发动猛攻。激战半日之后,克复云州西城。
晋军溃兵没几个投降,大部分出城逃窜,又被王合部骑兵追杀,俘斩两千余,另有千人借着风沙溃入山岭之中。
从乾宁五年(898)杨悦第一次出兵攻云州开始,历时五年,这座矗立在草原之上的雄城,终于落到了邵树德手中。
前后怕不是有数万将士埋骨于此了,而今得之,当浮一大白。
河东道
建极二年九月二十七日,风沙还在继续,天昏地暗,不辨天日。
飞龙军一部牵着烦躁的马儿,步行抵达了云州。
“李嗣源跑哪去了?”甫一进城,梁汉颙就问道。
目前他只知道李嗣源带着雄捷军数千人及来自幽州的上万步骑东行,越过了方山,去向不明。
随军的可能还有骑兵部队。但这些骑军的自由活动能力很强,如义儿、突骑、突阵、飞骑、云骑、亲骑等军,一会在这,一会在那,未必就跟着李嗣源走了。
另外,野外还有大量契丹人、沙陀三部以及归属李克用的其他杂胡活动,很难弄清楚他们的具体行踪。
“回都头,末将猜测,应是往东了,也有可能南下。”王合说道。
梁汉颙举起马鞭要揍他,这不是废话么?
“都头,末将统带的州兵传来消息,有大队贼军出现在白登山营寨外,后来又消失了。”氏叔琮禀报道。
“消失?往哪去了?”梁汉颙问道。
“风沙太大,很难查探。”氏叔琮答道:“不过,贼军去向只可能是一处,那就是桑干河。渡河南下,返回代州。”
梁汉颙想了想,道:“薛离。”
“末将在!”
“你领飞龙军右厢出动,持数日食水,不要分兵,多加搜索。”梁汉颙下令道:“马还是带上吧,不管用不用得上。”
“遵命。”薛离大声应是。
这般恶劣的天气,马儿躁动不安,发狂欲怒,骑马已是很难了。不过万一停了呢?那就派上用处了。
击败石善友耽搁了几天时间,鬼知道李嗣源跑多远了,风沙误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有风沙,你能这么快击败石善友,夺取云州,可能吗?人家原地立寨,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做人不能太贪心。
不过李嗣源也是运气好的。他若与石善友一起走,这会估计也全军覆没了。顶多坚持的时间长一些,但在后路被断,回不了云州的情况下,早晚还是死。
“王合!”梁汉颙又喊道。
“末将在。”
“你统领集结于此的各部蕃兵,分成数部,收拢敌军溃卒。”
“遵命。”王合应道。
前几日大战,石善友部全军大溃,人散得到处都是,但并未好好收拢。这两日,又有诸多溃兵弃城南逃,都要一一抓捕。
你不抓,人家跑掉了,收拢起来整顿一番,再和你打。或者散落乡间,烧杀抢掠,都是麻烦事。
吩咐完之后,梁汉颙便带兵巡视起了云州东西二城。
这里曾经是后魏都城,规制甚大。城内商铺、作坊、寺庙等设施一应俱全,说实话,可比早些年的灵州、丰州、胜州、麟州等地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