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让若能活过来,定然怒骂李思乂:“原来是你把夏兵引来的!”
但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再反抗也是徒增伤亡,没什么意义了,不如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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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展开了行动。
李存孝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立刻率部出击。他只留了数百老弱羸兵看守临渝关,自领四千余兵士前往昌黎镇。在行将抵达之前,还特意休息了一下,直到夜色降临之后,才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包抄突袭昌黎镇的那些老营州部落。
战斗其实没有任何悬念。
如果是白天,双方拉开阵势,在旷野中战上一战。这些与契丹八部有过多次交战经验的部落兵或许还能凭借人数优势打上一打,但夜晚突袭,又自以为安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就啥也别提了。
“军使,成了!”安景景看着火光冲天的各地营地,大笑道。
“怎么,你也想去当府兵?还是折冲府都尉?”李存孝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的副手,不阴不阳地问道。
军士们兴高采烈,士气爆棚,勇猛得不像话,早就让李存孝看得心烦意乱了。若当年与夏兵交战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这么猛,什么飞龙军、铁骑军都得给打趴下啊!怎么那会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现在个个神勇难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使,我……”安景景嘴巴大张,想说什么,见到李存孝凶狠的眼神后,又闭上了。
“看你们这副鸟样就生气。”李存孝烦躁地踢了踢地上的积雪。
他知道,清夷军将士们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辛辛苦苦拉起的部队,很可能要飞走了。
“军使,没机会啦!”安景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李存孝听懂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圣人刚刚下旨,召蕲州佑国军北上。”安景景低声说道:“不管丁会奉不奉诏,朝廷摆明了要一个个解决军头了。”
李存孝闻言沉默。
丁会的佑国军处在对杨吴一线,但朝廷居然就把他们调走了,实在令人费解。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杨行密过年时偶感风寒,身体不太好了。丁会在这个时候被调走,意味深长啊。
李存孝用他那不多的政治智慧思考了一下,觉得朝廷可能担心杨吴内乱,让丁会这种军头捡到机会,趁机坐大,故干脆调来幽州,将这支尚有一万六千余人的部队解决掉。
“安铎逃啦!快追!”
“他的人头值绢一千,别放走了!”
“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弟兄们围住他,我等共分千绢。将来去了辽东,也不至于无钱娶新妇。”
夜幕下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呼喊。李存孝听了张口结舌,差点郁闷地吐血。
这一晚,大败的好像不是蕃兵,而是他李存孝。
处置手段
若论幽州镇哪里的蕃部最多,那当然是幽州了。
葛从周率部至潞县,数日之内,大小十余战。而留守幽州的天雄军也出动了一厢兵马,向西进兵,在部分带路党的帮助下,轻取数个部落。
银鞍直则北上昌平一带,旋风般扫了一遍地皮,俘两万余人——还是一脸懵逼之色的两万余人。
之前大夏赵王领兵攻居庸关,他们还进献了千余头牛羊,赵王对他们和颜悦色,大伙心里都很踏实。怎么老的一来,翻脸这么快?
有那了解中原内情的,都不住感叹,这个邵圣就是爱折腾。幽州蕃部碍着你什么事了?前唐太宗那会就是羁縻州,大伙自己管自己,相安无事,就你非要编户齐民,给自己找麻烦,傻了吗?
但他们反对无效。邵树德现在拆炸弹上瘾了,哪怕这颗炸弹会爆,他也要坚定地拆下去。
有些事情,开国时做,和王朝中期做,代价大不一样,成功率也大不一样。
单说移民一事,开国时几千户、几万户人地移民,王朝中期时迁移几十户、几百户,对比过于悬殊,以至于没法比较。
说到底,还是一个成本问题。
王朝一到中后期,做什么事都成本激增,移民如是,修宫殿如是,打仗如是……
甚至因为担心后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干脆就不做了。
藩镇的炸弹,在拆;降兵的炸弹,在拆;幽州蕃部的炸弹,在拆;外敌的炸弹,也在拆;最大的风气炸弹,则还没有头绪,只能潜移默化慢慢来。
做事情嘛,哪能畏首畏尾,邵圣的意志很坚决,大夏武夫们的刀很锋利,一时间整个幽燕大地上狼奔豕突,人头滚滚。数十姓蕃胡鬼哭狼嚎,不知何往。
正月二十五日,赵王邵嗣武亲自领兵剿灭了平州最后一个抵抗的部落,俘斩近万,顺利收工。
李能、李绍业二人神色复杂地跟在邵嗣武身后,看着跪满一地的降人,心中暗暗叹气。
其实以前的卢龙节度使也有狠人,想要编户齐民,无奈他们早就与蕃胡部众深深绑定了。军中有他们的人,官府内有他们的人,甚至做买卖的商贾中也有他们的人——粟特人就很擅长此道。
简单来说,他们是共生关系。对部落动手,就是削弱节度使的力量,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真正能料理部落的,其实都是外来人,比如征服幽州的李克用。但他没有这么做,只镇压反叛的部落,对其他人予以拉拢,整体是怀柔的策略。
这可能与晋人的习惯有关。他们自己内部就是大军头套小军头,幽州部落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个小军头,晋人早见怪不怪了。
如今李克用的义弟来了,他同样是外来人,同样征服了幽州,但他的掌控欲看起来要强很多,试图把所有权力都攥在手心里,眼里分外容不得大小军头,一个劲地镇压、削藩。
摊上这种人,就自认倒霉吧,没办法了。
“殿下,圣人可曾降下德音?会如何处置这些降人?”李能凑上前来,问道。
邵嗣武把目光收回,转头看向二人,说道:“你等不用忧虑?可曾读过《晓谕幽州军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