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听亲将这么说,吕师周心下稍安,反复问道。
“这事哪有定数?”亲将无奈说道:“都头你也是老武夫了,当知武夫的心思。”
吕师周轻笑两声,锤了他一拳。
武夫们反或者不反,其实很难说。
当处在一个临界点上的时候,如果有外部诱因,比如有交游广阔的人喧哗鼓噪、振臂一呼什么的,可能就反了,这个例子太多了。
如果主将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断然采取措施,则有可能压下去,比如泾原救火事件中的段秀实。
也就是说,很多武夫反或者不反,都没意见,他们也就是随大流罢了。一般情况下,都处于被刺头们裹挟的状态。
“衙内出城,身边带了什么人?”吕师周又问道。
“亲军带走了,顺便征集粮草。”亲将说道。
“马希振也就这点本事了。”吕师周笑了笑。
说是“征粮”,其实就是劫掠。
武夫桀骜,马希振不能制,居然只能靠这种手段来安抚、讨好他们,让吕师周这种沙场大将轻视。
文人是当不了大帅、亲王乃至天子的,没这个实力知道吗?
“你们分头行动,把信得过的人都召集起来,着甲、持械。”吕师周吩咐道。
“遵命。”亲将一听,心下激动,立刻带人串联去了。
吕师周则进了都虞候司,心中暗叹。
当初在洪州城外,杀了不少晋兵,心中畏惧,不敢投夏,于是辗转投靠马殷。如今看来却有些失策,周德威应该不是量小之人,不至于对他有太多成见。
况且他这种级别的将领投降,周德威未必有权处置。
大夏天子的作派,他也有所耳闻。
战阵上互相厮杀,此乃武人本分。只要没用什么人神共愤的下三滥计谋,投降过去都不会被追究。
这种胸襟气度,确实是天子才有。
可惜啊,一时间没想明白,走岔了路。总算还有补救的机会,如果举桂州而降,说不定还能有一番造化。
不过,终究还是冒险了一些。
马殷为何敢让他担任马步都指挥使,协助马希振?还不是看他外将一个,又有些能力,正好协助他儿子么?
到桂州赴任这段时间,他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与叶广略、邵得胜二人互相攻击,总体而言他胜多负少,因此在军中积累了不俗的威望。趁此良机,他也把当初带来的百余亲兵安置了一部分出去,担任军官或地方州县官。
这次趁着邵得胜领兵攻刘隐,他又率万余兵马南下攻打容管。
先野战击败宁远军,俘斩两千余。宁远军行军司马庞巨昭仓皇奔逃,死守城池——说实话,若非宁远军有夏廷为底气,这帮人可能就降了。
吕师周围城良久,不克。直到广州城破,刘隐投降的消息传来,吕师周才下令大掠乡野,班师回桂州,庞巨昭不敢追击。
凭借这些实打实的战功,再加上着意拉拢,他得到了一些桂管本地兵将的支持,这就是全部的本钱了。
稍稍有些冒险,但他不准备等了。反正马希振的威望约等于无,搏一搏,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只有我能代表静江军
“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思摆谱。”
“虽说大掠而回,我怎么觉得还是吃了败仗。”
“小仗一直赢,赢着赢着就输了,操!”
“吕师周其实还算可以了,能打胜仗,比许多人强。”
“广州没了,诸位打算怎么办?”
“混一天是一天了。现在有酒肉吃,有女人玩,想那么多干嘛?”
“说得也是。邵贼大军若南下,人越多,病得越快,也让他们尝尝厉害。”
军校们一边进入都虞候司,一边低声闲聊,并没有因为时局而影响心情。
这也就是静江军了,他们这些年的日子是比较好过的。
他们的战斗力在五管算是比较不错的,毕竟新生政权,各方面正是朝气上升的时候,本身也比较团结,因此在与刘隐、邵得胜、叶广略的争斗中,一点不落下风,甚至还不断攻城略地。
也就北方的压力实在太大,长沙方面没法支援太多,不然早把这几家给料理了。
都虞候司是军府重地,将校们进门之前,都把亲兵留在外面,兵器解下交给守门军士,出来时再领取。
这是军中规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大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一会儿,林林总总二十几个人进了中堂。
“怎么回事?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吕都头呢?既把我等唤来,却又不露面,何耶?”
“逾时了吧?按制当斩。”有人笑嘻嘻地说道,显然没把上司放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