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儿没抓到鱼,反而被鱼鳍划破了手指头。她把手指头含在嘴里,尝到了点儿甜锈的血味,却吮吸不出肉包子的香了。
她从小就经常做吃东西的梦,但因为没什么素材,梦里都是抓着一团空气或者模糊不清的东西吃。
最近梦里全是肉包子,热腾腾,流着金黄色的油,大肥肉掺着瘦肉,白面软糊糊,浸着猪油的内里一抿就化了。
她在梦里吃,吃得肚子绞痛,就醒了。从破窗中飘出来的雨打湿了小乞丐半张脸。
天蒙蒙亮,她实在饿得厉害馋得发疯,勉强爬出破庙,跑去包子铺,看看有没有剩下来的边角料。
没有,还被打了。
包子铺的肥壮老板用擀面杖指着她,啐道:我再看到你敢凑到人前要饭,便打断你三条腿!”
狗儿晓得这些骂人荤话什么意思,心想,她才没有第三条腿,要是有,就不来当乞丐了。
可这么被威胁了,她近期就真的不再敢要饭,就跑到河边抓鱼。抓鱼不成,抓抓虫也好。
啊雨。
抬起头,雨飘飘扬扬地洒在狗儿皲裂的脸上,有点疼。
手指不流血了,狗儿还在吮吸,吸得指尖发麻发白也不松。
她饿,她要吃饭。
玉佩发出光亮,指向远方。她记得那个人说,想吃饱,就跟着走吧。
狗儿于是懵懂地跟着玉佩走。
好远啊,脚磨出血泡,血泡破了,有的化脓,有的变成老茧。荆棘划过手掌,尖石刺破脚掌。
她躲了很多场雨,还有更多场没有躲掉,每次打喷嚏喉咙痛,都颤抖着担心自己的死亡。
慢慢的,慢慢的,春夏秋冬,有了一年。
狗儿记时间很简单,一天的标记是太阳起落,一年的标记是漫长的雪天的到来。
遇到大山就啃草,遇到城镇就乞讨。
她就像一只年幼的野兽,唯有原始的本能驱使。想吃饱,想暖和,不想死在半路上,不想身上疼。
不得不说那中年男人果然慧眼识英才,狗儿的修行天赋与生命力从这里也可见一斑了。
她居然没死。
重复的行走与折磨中,狗儿对于终点的幻想和憧憬与日俱增达到顶点。
她想那一定是米饭和馒头做的房子,里面一点麦麸也没得。那边的人一定都胖胖的,白白的,笑眯眯的,心很善。
有肉吗?她淌出口水,却忧心自己太贪,到时候什么也送不进嘴。
那她就要肉汤吧,肉汤好喝得很,倒在地上,地上都香香的。
狗儿就这样带着不切实际的想象咬牙坚持了下来。脑海中的终点形象也一点一点被勾勒清晰,嘴里咀嚼的苦涩树皮,也咂摸出点甜味。
等狗儿终于走到那里,一切却和她勾勒的图景不一样。
屋子是木头做的,路是石子铺的,人呢,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他们一堆一堆地讨论着什么,太嘈杂,她听不清,有什么“仙人”、“天资”、“收徒”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