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心道不好,刚要开口拦下她的话头,姜氏已经脱口而出:“郑家就那样金贵!”
这话是大不敬。
那是中宫母家,就算这一层不提吧,皇后也姓郑,她是天下母,如何不尊贵?
姜莞去看赵行,赵行也不说什么。
裴清沅抿着唇角扯姜氏袖口:“姨母,您消消气。”
“怕什么?!”
姜氏到底也没挥开裴清沅的手,只是声色清冽:“难道倒不许我说?这是什么规矩体统都不顾了!
郑家人进京,圣人瞧着高兴,几个小娘子是她嫡亲的侄女儿,要亲近,那是人之常情。
可留在宫里住着,如今大郎他们兄弟几个都还没分封王府,也没成婚……”
算了。
姜氏自己乍然收了声,也没再往下说,只是看了赵行一眼。
打从他进门,姜氏就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儿,闷闷的。
平日里不会如此。
赵行往日是个很会照顾人情绪感受的人。
就算他自己遇上不高兴的事情,人前也少带出来。
那样压抑的情绪,会叫身边人跟着一块儿沉郁,他是个不会拖累旁人的性子,所有大多时候总是温和的,有什么也自己一个人沉淀消化。
今天一来,姜氏就觉出不对了。
那非得是叫他压不住的事儿,才积出这么大的情绪。
她对郑皇后不满,在郑家的事情上,不满到了极点,但眼下当着赵行,终究是再开不了口了。
赵行这种低落多半也跟郑家有关,她絮絮叨叨的说皇后的不是,赵行听着更烦。
姜氏摆摆手,吩咐姜莞:“你陪二郎去,他那个院子一直都空着,你送他过去,陪他说说话,不用在我这儿了。”
姜莞诶地一声应了,牵着赵行袖口拉他起身。
有好些话,明明就到了嘴边上,赵行生生给忍了回去。
在福宁殿时他答应过父皇,再不与人提起的。
那种不吐不快,该到此为止了。
这些事真是一团乱麻。
一旦揭破一个口子,竟险些堵不上。
·
“二哥哥,你在宫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莞陪着赵行回他的院子,跟着伺候的人离的远,元福与长安长宁守着呢,隔开距离,方便两个人说话。
赵行闻言长叹口气,把今日事说给姜莞听。
他语气是平静的,面色也很从容,唯有眼底的倦怠,泄露出他内心此时最真实的情绪。
姜莞心头一紧。
怪不得他一身低落而来。
她几乎立时就反应过来,他是在厌恶自己。
这样的情绪,姜莞也有过。
刚醒过来,回忆前世许多事,恍然大悟的那一刻,恨不得杀了自己。
尽管赵行与她情况不同,但也差不离。
姜莞咬咬牙,去握赵行的手:“你不能怪自己,这所有的事情,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若再往日,赵行一定很快抽离出来,还要“指点”她两句,告诉她这样不好。
今天却没有。
他定定然低头看姜莞,手心里的柔软与温度,让他心头拢回些许暖意:“可是珠珠……”
“没有可是!”
姜莞坚定的拦了他话头:“大殿下知道你的自责吗?你又为什么要自责?
我想这么多年,大殿下疼你一场,并不是要看你如今为此事自责的模样。
二哥哥,你是最聪慧的人,以往都是你在我耳边念叨那些道理,教导我,指引我。
可见这人遇上事儿,当局者迷是不假。
如今你自己反而想不开了呢?”
赵行苦笑:“这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