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错的是郑家,至于圣人的态度——那也不是你叫圣人维护郑氏一族的。
大殿下有大殿下的责任,他固然委屈,你替他叫屈不平我都能理解,但如果说因为官家圣人一心偏宠你,对大殿下从未有过那样的亲昵关怀,你就要觉得自己也有错,也愧对大殿下,这些话,你不若拿去说给大殿下听,他八成要提了你一顿好打的!”
姜莞话说的稍稍有些重:“他自己都那样护着你,你反倒嫌弃起自个儿。十年前在荥阳,他杀心骤起是为了你,与郑家兄弟扭打在一起时你帮不上忙,你要说因为这些而愧疚,我倒觉得没什么。
但你现在的想法,我觉得不成。
便是姑母听了,也是要骂你的。”
她话音落下,但发觉这些话用处实在没多大,皱了皱眉头,只能另寻他法,想了须臾,才又说:“况且大殿下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弟弟吗?
敢在官家跟前这样说话,同官家叫板,你实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大殿下待你好,你也晓得心疼兄长,那他这十几年花费在你身上的心血,就总不算白费。
他若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
且未来几十年,岁月漫漫,能陪着大殿下走完这一辈子的,除了未来王妃,不也就只有你这个做兄弟的吗?
有你知他心疼他,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这一席话,醍醐灌顶。
她话里多少带点儿不恭敬了。
但又是实话。
父皇与母后是要走在他们前头的,等撒手去了,相互扶持的,也只有他们兄弟。
爷娘的关怀疼惜,还真不如兄弟之间的相互扶持。
“如你所言,倒是我痴了。”
姜莞悬着的那颗心,紧绷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可不是?倒不怕人笑话你,也不怕我拿着你这短处说嘴去,才思敏捷的二殿下,竟是红尘之中一痴人,如此看不清,还要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来指点你,可看你往后在我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呢!”
生闷气(二更)
郑双宜姊妹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送出了宫。
郑皇后终究也没说什么。
在这些事上,晋和帝纵了她太多回,她也不是非要跟晋和帝闹个不停,把孩子们留在宫里陪她的。
隔了有日光景,郑家兄妹其实并没与京中士族郎君女郎走动,反倒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除了郑双宜姊妹三个每天都要被郑皇后传召进宫,一去就是大半天之外,郑青之兄弟几个,是真不露面。
但是礼,他家送了。
且都是厚礼。
给长辈的是一份儿,给郎君们是一样,还有专备给各家小娘子们的,以郑双宜姊妹的名义送过来。
周宛宁摆弄着小匣子里的绢花,不住的撇嘴:“我去瞧过我大兄收的东西,端砚湖笔,真是好值钱的样子。”
姜莞笑了两声:“你眼里就只有钱啊?”
“那不然呢?”
周宛宁随手把绢花给丢开了:“你说来都来了,礼也送了,倒拿腔作调,不露面,不见客,怎么着?还等着咱们先登他家的门,去拜见不成吗?”
她特意咬重拜见二字。
事实上,周宛宁跟郑家是没有任何过节的。
她们这些人长在盛京,与郑家人就没有过往来。
郑家自从郑皇后嫁入皇家后,就不到盛京走动了,昔年也只有皇后回去探过一次亲而已。
既无往来,当然不会有矛盾过节。
但周宛宁不待见郑家。
这种情绪是近些时候才开始有的。
以前她没说过郑家半句不好。
姜莞知道她是为赵奕的缘故。
周宛宁无非是觉得赵奕辜负她,不是个好东西,所以跟赵奕亲近的那些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譬如韩沛昭,譬如郑家兄妹。
周宛宁向来都是这样爱憎分明又最护短的性子,说起来有些不大讲道理,可她一向认为,自己人就是自己人,用不着讲什么大道理。
天下人若都要听着大道理过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图个清静。
裴清沅把绢花装好,叫丫头拿下去收起来:“郑家娘子不是日日都要进宫陪圣人吗?人家送了礼,就是心意到了,过些日子圣人那儿冷下来,自然与咱们相见的。
至于郎君们,又不要你去见。”
她笑着点点周宛宁:“你这小脸儿皱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如何得罪了你,快不要这样了。”
世人皆知圣人对郑氏一族是什么态度。